江戚峰大步走到她身旁,攥住她的手腕,“贺寒川喜欢的是清然,不是你,你做什么都没用!”
“我知道贺先生喜欢您妹妹,您没必要重复一遍。”向晚挣了下,没挣扎开,“麻烦您松手,别耽误我工作。”
走廊尽头有亮光闪烁,她看了过去,却什么都没看到。
可能她没睡好,看花眼了。
江戚峰没松手,反而抓得更紧了一些,“你就这么喜欢贺寒川?喜欢到当清洁工也要留在他身边?”
“我喜不喜欢他,跟您有关系吗?”向晚嘴边扯出一抹冷笑,“就算我喜欢您,您会跟一个想要杀您妹妹的凶手在一起?”
江戚峰抿了抿唇,松开她,“你为什么要开车撞清然?贺寒川都要跟你订婚了,清然根本不会影响到你们。”
“没为什么,就是想撞。”向晚垂着眸子,声音很轻。
她开车撞江清然?
呵,确定是车撞人,不是人撞车?
“你怎么能这么恶毒?”江戚峰质问,“你是清然最好的朋友,应该知道她作为一个舞者,最喜欢的就是跳舞。你撞坏了她一条腿,把她这一辈子都毁了!你知道她这两年过的有多痛苦吗?”
向晚神色淡淡,“她过的痛不痛苦跟我有什么关系?我这么恶毒的人,最喜欢看到朋友难过,她越痛苦,我就越高兴。”
江清然这两年再痛苦,有她在监狱里痛苦?
江戚峰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是她说出来的,以前她张狂了点,但绝对没有这么恶毒,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吗?
“向晚,江先生是客人,你怎么能跟客人这么说话!”主管走了过来,“跪下,给江先生道歉!”
向晚低头看着地面,没动。
“我让你跪下,你听不懂人话?”主管拔高了声音。
向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,跪在地上,低头看着地面上她的倒影,“对不起,江先生。”
地面刚拖过,水渍还没干,她跪在地上,水很快浸湿了她的工作服。
腿很凉,再加上前几天在外面跪出来的淤青,很疼。
江戚峰垂眼看着她,没出声。
几个客人路过,看了向晚好几眼。
其中一个娃娃脸女生看不下去,皱眉走了过来,“怎么回事?这都二十一世纪了,怎么还有人罚跪?”
也不等江戚峰和向晚说话,她直接把向晚扶了起来,“起来!他们让你跪你就跪啊?是不是傻?”
“小雅,你别瞎掺和!”一个男人过来,拉住她,然后扭头跟江戚峰说道:“我朋友刚到b市,不懂事,江先生别见怪,我这就带她走。”
“我不走!他一个大男人,欺负女人算怎么回事?”任小雅双手叉腰,挡在向晚身前。
男人急得不行,但怎么都劝不走她。
“谢谢您。”向晚轻轻把她拨开了,“我没事,您和您朋友去玩吧。”
对方好心帮她,她不能给她添麻烦。
“你看人家都说没事了,你在中间瞎搅和什么?走了走了,赶紧走了!”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硬把任小雅拉走了。
任小雅扭头朝她喊,“我就在4502包间,你有事找我!”
向晚冲她笑着点了下头,等她转过头后,嘴角的弧度便没了。
“你愿意作死,我不会再管你!”见她变脸这么快,江戚峰神色复杂。他拿出一管药膏,塞到她手里。
那天跪了那么长时间,她腿上应该有不少淤青,这管药膏是他专程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。
向晚看都没看药膏一眼,重新塞回他手里,“我作死是我自己的事,与你无关,也不需要你管我。”
她抬头看着他,“放心吧,就算我死了,葬礼上也不会邀请你们兄妹两个,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们两个。”
“向晚,”江戚峰紧攥着药膏,浅色的眸底染上一抹沉色,“做错事的是你,不是我和清然。”
就算不见面,也该是他和清然不想见她,而不是她不想见他们。
向晚扯了扯唇,神色很淡,却有几分讥讽。
“我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,像你这种知错不改的人,别说跪两个小时,跪两天两年都是咎由自取!”江戚峰转身走向电梯口,把药膏扔到了垃圾桶里。
药膏和垃圾桶碰撞,发出沉闷的响声,让走廊里的气氛更加压抑。
主管被向晚气得脸红脖子粗,正要罚她的时候,一个包间门打开,探出一颗头,“清洁工过来下,有人吐了。”
“好的。”向晚拿着清洁工具,进了前面的包间。
包间里云雾缭绕,香烟的味道、酒精的味道、女人香水的味道还有呕吐物酸臭的味道掺杂在一起,熏得向晚几乎喘不过气。
“打扰了。”她说了一声,拿着抹布走向沾染了大片呕吐物的茶几和沙发。
清脆好听的女声在一片烟熏雾缭中格外突兀,好几个正跟女人调笑的男人看向她——
“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妈,原来是个漂亮小妹妹啊!”
“脸蛋还不错,就是看不出来身材。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,要是不错,以后就跟着我,怎么样?”
“你是不是眼瞎,这身材绝对啊!美女跟了我吧,绝对比在这儿挣得多!”
一群男人污言秽语。
向晚恍若未闻,拿着抹布清理呕吐物。
抹布上黏黏腻腻的感觉传到手上,再加上鼻端飘着的酸腐味,她胃里一阵翻涌,咬牙硬忍着。
“我鞋上也沾了脏东西,美女给我擦擦呗!”男人紧紧盯着她,目光火辣。
向晚站起来,往后退了一步,努力压下胃中的翻涌,“抹布脏了,我去换一块。”
说完就想走。
“不用那么麻烦!”男人喊住她,眉眼轻佻,“美女的东西,我不嫌脏。”
向晚低着头没动,她紧攥着手中的抹布,呕吐物顺着抹布,流淌到她的鞋上还有衣服上,看上去就很恶心。
几个人见此,毫不掩饰地嫌弃,离她远了一些。
可那个男人还紧紧盯着她,直白的目光来回扫着她的身体。
向晚舔了下干涩的唇,走到他身旁,蹲下,还没来得及看他鞋上的脏东西在哪儿的时候,他突然伸手拽住她的头发,拉向他。
噗通!
她跪在地上,下意识地后仰,回过神后才发现她跪在他面前。
包间里一阵哄笑声,还有人在吹口哨。
而向晚跪在地上,像是个玩具,被人捉弄、取笑,狼狈到了极点。
她双手按在满是呕吐物的抹布上,参差不齐的短发遮住了她隐忍到极点的眉眼。
她紧紧咬着唇,身体都在颤抖。
茶几上就有烟灰缸,足以砸破这个男人的脑袋!
她抬手摸向茶几,但在摸到烟灰缸边缘的时候,又缩了回来。
她这么做,只会惹怒贺寒川……
“小妹妹,”男人痞气地拽住她的头发,把一沓钱扔到桌上,目光充满恶意,“你帮我一下,一百块钱,怎么样?”
向晚被迫看着他擦了粉底液的脸,胃里不断翻涌,只能强忍着不吐出来。
包间里的人都大声起哄——
“美女,快啊,这可比你当清洁工挣钱多了!”
“老六也不嫌脏,这就是个清洁工,整天打扫厕所清理脏东西的,至少先让她洗个澡再说。”
向晚把唇都咬破了,浓郁的血腥味在她嘴里蔓延。
胃里的酸水几次到了嗓子口,又被她强逼了下去。
见她半天没动,男人眉眼间已经有了不耐。
起哄声更大了些。
咔哒。
包间门突然打开了,贺寒川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他目光冷冷地扫过包间,最后停留在跪着的向晚身上,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。
梦兰则懒懒地靠在墙上,眉眼间一片慵懒妖娆。
刚才还在大声叫嚣的人群安静了下来,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站着,还有一两个人赶紧跑去开窗,通风散气。
“贺……贺总。”男人猛地推开向晚,跟其他人一样规矩站好。
向晚已经抓住了烟灰缸,猝不及防被他一推,她没站稳,倒在地上,烟灰缸也碎了。
但这种时候,根本没人注意到她,也没人无聊到去想她拿烟灰缸做什么。
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,低头站在一旁,烟灰缸碎片扎进了手里,鲜血顺着她的手,滴滴答答落在地上。
贺寒川视线落在她流血的手上,顿了一下,若无其事地挪开。
包间里没人说话,安静到让人觉得可怕。
“缺女人?”贺寒川越过向晚,看向她身后的男人,“要不要我给你叫几个?”
男人干笑,喉结滚动了几下,磕磕绊绊地说道:“不……不麻烦您了。”
贺寒川剜着他,声音淡淡,“不麻烦,你是客人,满足你的需求是梦会所应该做的。梦兰。”
“我这就叫几个人过来给这位小帅哥助兴。”梦兰勾了勾红唇,冲男人抛了个媚眼,缓缓道:“六个型男怎么样?”
男人脸都白了,小腿和手指止不住颤抖,瓮动的鼻翼上一点点沁出冷汗。
“别怕。”梦兰娇笑一声,眉眼间一片风情,“我这里有药,免费送你,不要钱,就当是我做好人好事了。”
男人额头上一片冷汗,他求助性地看向其他人,但他们都避开了他的目光。
他吞咽了一口口水,头上的冷汗更多了些,“贺……贺总,是……是我不对,不该在您这里惹事。我下次……下……下……”
他被贺寒川盯着,四肢发软,噗通一下,摔坐在呕吐物和烟灰缸碎片的混合物上,什么也说不下去了。
十五分钟后,向晚才打扫好包间出去。
当看到站在走廊里背对着她的贺寒川时,她皱了下眉,拿着清洁工具,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“过来。”
清冷的男声在身后响起。
向晚抿了抿唇,低着头走到他身旁,“刚刚的事情……谢谢。”
“真的想谢我?”贺寒川低头看着她,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嘲讽,“还是怪我坏了你的好事?”
向晚猛地抬头看着他,眼底满是不可置信。
他……什么意思?
“怎么,那晚勾搭裴嵩没成功,改变目标了?”贺寒川目光落在她还在流血的手上,微微皱了下眉,很快挪开目光,“向晚,你还真是什么货色都下的去嘴。”
向晚眼底的不可置信一点点消散,她重新低下头,眼底满是自嘲。
她居然会以为他关心他,呵,真是魔怔了。